1/30/2011

鈴聲響 叮噹 叮噹 彷彿比我還忙

鈴聲響 叮噹 叮噹 彷彿比我還忙
友人打了三通電話,極力邀請我出席。盛情難卻下,我又參加聯歡會了。說實在,晉齡40年,對我而言也是個驚訝。時間飛逝,在1970年時的黑髮與銳氣,已不知在何時蛻去。難得有人會記得我,還要發我一張紙,以示鼓勵。善哉,善哉。用過午餐後開始表揚資深人員。沒想到,晉齡40年的一群人中,只有我一個出席,這下可風光了。同桌的尹伯伯已是高壽八十多該上九十的人了,他老人家晉齡60年。真佩服尹伯伯的忠貞。
灣區名人劉麗平上場了。我沒聽清楚她唱的第一首歌的歌名,但音樂一開始,卻使我渾身一震。太熟悉了,但也太久太久沒聽到過這首曲子了。
劉麗平開始唱了,那歌詞更將我帶進了另一個境界:
鈴聲響 叮噹叮噹
對我不斷的講
鈴聲響 叮噹叮噹
對我不斷的嚷
好像在問我想不想
想不想聲聲唱
唱一唱愛的希望
配上聲聲鈴響
鈴聲響 叮噹叮噹
彷彿比我還忙
鈴聲響 叮噹叮噹
彷彿比我還慌
溫婉的歌聲,優美的華爾茲韻律,清脆的鈴響,舞池裏一對年長的舞者正隨著節奏捕捉青年時代的記憶。這一切就像是一陣龍捲風,把我颳進了時空隧道(Time Tunnel)。我愣住了。沒錯,就是這支曲子,就是這輕快的華爾茲韻律,就是這支舞,把我一下子又帶回到了1973年的新竹。
記得那時應當是1973年二月最後的一個完整週,舞伴與我都剛進入大四的第二個學期。舞伴已開始在為畢業後馬上赴美留學做準備,我也已開始為參加預備軍官考試與報考研究所努力。我們都知道在這個學期過完後,將各自分道揚鑣。時間是寶貴的,可也是讓我們及時捕捉回憶的最後一段時光。趁著剛開學不久,我們倆個決定參加最後一次的以舞會友,再儘情的藉著土風舞,一起度過一個快樂的黃昏。
下午六點,我騎著自行車到靜齋前等候舞伴。她很快就出來會我,我們倆人倆車帶著笑聲,向以舞會友的場地出發。到達會場時,很多人都早到了,優美的土風舞旋律已在空中飄蕩。我們倆互望一眼,會心的一笑。笑吧,儘情的笑吧。我在想,讓我多看一些舞伴的笑顏,留下美好的回憶。她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對著我輕微晗首,再回報給我一個深沉的可是更美的微笑。
舞會開始了。主辦者精選的曲子,我們倆嫻熟的舞步。那是歡暢的一睌,盡興的一夜。我們沒在別人的身上花時間,只是一支舞,一支舞,椄著不斷的舞著,好像要藉著舞與曲,留住那珍貴的歡樂。舞伴的舞姿很美,讓我不敢掉以輕心,以免出她的糗。那是愉悅的努力,也是快樂的自滿。我們倆不是一對書呆子。我們仍能舞。
時間在歡樂中流逝的更快。倏乎間,主辦人宣佈,這是最後的两支舞。舞伴與我再對望了一眼。是的。這是我倆最後一次的舞會了。再下去,我們都已無暇再分身暢舞了。我們倆不約而同的牽起手,重回舞池,等候那倒數第二曲開始。赫然間擴音器響起,主辦人宣佈說是愛的鈴聲華爾茲,邀請大家自由儘情發揮。我們都很意外,因為那不是傳統的土風舞曲。當然,對我們這些土風舞者而言,華爾茲是個愉悅的旋律族,我們無需任何配套的舞步,就能隨意儘興。舞伴與我隨著鈴聲的伴和,把我們所知的華爾茲舞招全跳進去了。很愉快,很儘興。可是那歌詞也不斷的在敲擊我的心。最後一支是波蘭憶難忘舞,好像是故意要襯托出這個舞會的結束。這樣的選舞與配合,更使我有斯意難忘的感受。舞完後大家鼓掌,謝謝主辦人和她的團隊。掌聲卻也再次敲進了我的心。
我們倆車回到了舞伴的校園。臺灣海峽吹過來的海風,順著十八尖山的屏風打個回轉,校園裡的大樹都在隨風搖曳。舞伴提議到成功湖邊小坐,我奉陪。冷月下,舞伴的馬尾在寒風中飛揚。我凝視著那姣好的臉蛋,那對清澈的眸子,那堅強的雙唇。我真希望能像照相機一般,捕捉住每一幅影像。可惜我只能用我自己腦袋裏的記憶,來抓住這珍貴的片片段段。舞伴問我說看夠了嗎?我有些赧然,只能尷尬的打個哈哈說,我正在搶些珍貴的鏡頭。舞伴也笑了。過了一會兒,她喃喃自語般的說只要曾經擁有,無須天長地久。我也順著勢站起身,向舞伴深深的鞠躬,謝謝她的友誼,更謝謝她允許我與她共享了近一年來的歡樂時光。沒想到,空氣在這時卻像是僵住了一樣,寒風好像更加的泠,更加的強勁。相對無言,只剩下冷月在海風中飄搖,與成功湖面的波光相映。我僵不住了,向舞伴提議, 夠冷了,該回宿舍了,免得招涼。我們倆人倆車回到靜齋前,彼此勉勵,互道珍重,相約在下個週末時我再去她的實驗室看她。
離開靜齋,步過奈何橋,向舞伴再揮手後跨上鐵馬,駛回我自己學校的校區。一路上卻揮不掉那輕脆的鈴聲,那華爾茲的旋律,那波蘭憶難忘舞曲,舞伴那美好的舞姿,那冷月下的明眸,那飛揚的馬尾,那熟知的舞伴。回到宿舍,翻開書本,我在不到一個月時間就得去參加預備軍官考試了。現實在我的眼前跳躍,時間在我的週遭飛逝。我知道我已經過了一個歡愉的整晚,我必須收心來面對我自己的現實。
1973年六月,舞伴與我都順利畢業。我參加了舞伴的畢業典禮。她的家人只知道我曾經是她的舞伴。七月裏,舞伴飛美,我沒去機場送行。說好了,我不要再增加她的心理負擔。我從那時洗腳,沒再跳過舞。九月裏,我正式註冊進研究所攻讀碩士。說也奇怪,那次舞後,我也就再沒聽到過愛的鈴聲那支曲子。也許真的是與我無緣吧。
同桌的另一位餐友推推我,問我聽過那首歌嗎?這下子把我又從1973年的新竹拉回到2011年的矽谷。我赧然的回說我不知道。劉麗平美妙的歌聲迴繞在大廳裏。平常少椄觸華語歌曲的我,實在不知曲名。只知道劉麗平唱的歌都很好聽。餐友覺察出我在這些方面有點弱智,主動告訴我一堆資訊,想幫助我開始過些有意義的生活。我向餐友表達了由衷的謝意。回家後上到Youtube去找愛的鈴聲。找到了一版號稱是姚蘇蓉唱的,也很好聽。
時間過的真快。從1973年二月底到2011年一月底,近38年了。看看那張褒揚我40年的晉齡狀,真不知是該笑還是不該笑。對個人而言,最重要的是,我又聽到愛的鈴聲這支曲子了。
舞影婆娑當年勇,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灣區高臥近古董,多情笑我無依從;昂首向天抒長嘯,故人何不早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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