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聲響 叮噹 叮噹 彷彿比我還忙
友人打了三通電話,極力邀請我出席。盛情難卻下,我又參加聯歡會了。說實在,晉齡40年,對我而言也是個驚訝。時間飛逝,在1970年時的黑髮與銳氣,已不知在何時蛻去。難得有人會記得我,還要發我一張紙,以示鼓勵。善哉,善哉。用過午餐後開始表揚資深人員。沒想到,晉齡40年的一群人中,只有我一個出席,這下可風光了。同桌的尹伯伯已是高壽八十多該上九十的人了,他老人家晉齡60年。真佩服尹伯伯的忠貞。
灣區名人劉麗平上場了。我沒聽清楚她唱的第一首歌的歌名,但音樂一開始,卻使我渾身一震。太熟悉了,但也太久太久沒聽到過這首曲子了。
劉麗平開始唱了,那歌詞更將我帶進了另一個境界:
鈴聲響 叮噹叮噹
對我不斷的講
鈴聲響 叮噹叮噹
對我不斷的嚷
好像在問我想不想
想不想聲聲唱
唱一唱愛的希望
配上聲聲鈴響
鈴聲響 叮噹叮噹
彷彿比我還忙
鈴聲響 叮噹叮噹
彷彿比我還慌
對我不斷的講
鈴聲響 叮噹叮噹
對我不斷的嚷
好像在問我想不想
想不想聲聲唱
唱一唱愛的希望
配上聲聲鈴響
鈴聲響 叮噹叮噹
彷彿比我還忙
鈴聲響 叮噹叮噹
彷彿比我還慌
溫婉的歌聲,優美的華爾茲韻律,清脆的鈴響,舞池裏一對年長的舞者正隨著節奏捕捉青年時代的記憶。這一切就像是一陣龍捲風,把我颳進了時空隧道(Time Tunnel)。我愣住了。沒錯,就是這支曲子,就是這輕快的華爾茲韻律,就是這支舞,把我一下子又帶回到了1973年的新竹。
記得那時應當是1973年二月最後的一個完整週,舞伴與我都剛進入大四的第二個學期。舞伴已開始在為畢業後馬上赴美留學做準備,我也已開始為參加預備軍官考試與報考研究所努力。我們都知道在這個學期過完後,將各自分道揚鑣。時間是寶貴的,可也是讓我們及時捕捉回憶的最後一段時光。趁著剛開學不久,我們倆個決定參加最後一次的”以舞會友”,再儘情的藉著土風舞,一起度過一個快樂的黃昏。
下午六點,我騎著自行車到靜齋前等候舞伴。她很快就出來會我,我們倆人倆車帶著笑聲,向”以舞會友”的場地出發。到達會場時,很多人都早到了,優美的土風舞旋律已在空中飄蕩。我們倆互望一眼,會心的一笑。笑吧,儘情的笑吧。我在想,讓我多看一些舞伴的笑顏,留下美好的回憶。她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對著我輕微晗首,再回報給我一個深沉的可是更美的微笑。
舞會開始了。主辦者精選的曲子,我們倆嫻熟的舞步。那是歡暢的一睌,盡興的一夜。我們沒在別人的身上花時間,只是一支舞,一支舞,椄著不斷的舞著,好像要藉著舞與曲,留住那珍貴的歡樂。舞伴的舞姿很美,讓我不敢掉以輕心,以免出她的糗。那是愉悅的努力,也是快樂的自滿。我們倆不是一對書呆子。我們仍能舞。
時間在歡樂中流逝的更快。倏乎間,主辦人宣佈,這是最後的两支舞。舞伴與我再對望了一眼。是的。這是我倆最後一次的舞會了。再下去,我們都已無暇再分身暢舞了。我們倆不約而同的牽起手,重回舞池,等候那倒數第二曲開始。赫然間擴音器響起,主辦人宣佈說是”愛的鈴聲”華爾茲,邀請大家自由儘情發揮。我們都很意外,因為那不是傳統的土風舞曲。當然,對我們這些土風舞者而言,華爾茲是個愉悅的旋律族,我們無需任何配套的舞步,就能隨意儘興。舞伴與我隨著鈴聲的伴和,把我們所知的華爾茲舞招全跳進去了。很愉快,很儘興。可是那歌詞也不斷的在敲擊我的心。最後一支是”波蘭憶難忘”舞,好像是故意要襯托出這個舞會的結束。這樣的選舞與配合,更使我有斯意難忘的感受。舞完後大家鼓掌,謝謝主辦人和她的團隊。掌聲卻也再次敲進了我的心。
我們倆車回到了舞伴的校園。臺灣海峽吹過來的海風,順著十八尖山的屏風打個回轉,校園裡的大樹都在隨風搖曳。舞伴提議到成功湖邊小坐,我奉陪。冷月下,舞伴的馬尾在寒風中飛揚。我凝視著那姣好的臉蛋,那對清澈的眸子,那堅強的雙唇。我真希望能像照相機一般,捕捉住每一幅影像。可惜我只能用我自己腦袋裏的記憶,來抓住這珍貴的片片段段。舞伴問我說看夠了嗎?我有些赧然,只能尷尬的打個哈哈說,我正在搶些珍貴的鏡頭。舞伴也笑了。過了一會兒,她喃喃自語般的說”只要曾經擁有,無須天長地久”。我也順著勢站起身,向舞伴深深的鞠躬,謝謝她的友誼,更謝謝她允許我與她共享了近一年來的歡樂時光。沒想到,空氣在這時卻像是僵住了一樣,寒風好像更加的泠,更加的強勁。相對無言,只剩下冷月在海風中飄搖,與成功湖面的波光相映。我僵不住了,向舞伴提議, 夠冷了,該回宿舍了,免得招涼。我們倆人倆車回到靜齋前,彼此勉勵,互道珍重,相約在下個週末時我再去她的實驗室看她。
離開靜齋,步過奈何橋,向舞伴再揮手後跨上鐵馬,駛回我自己學校的校區。一路上卻揮不掉那輕脆的鈴聲,那華爾茲的旋律,那波蘭憶難忘舞曲,舞伴那美好的舞姿,那冷月下的明眸,那飛揚的馬尾,那熟知的舞伴。回到宿舍,翻開書本,我在不到一個月時間就得去參加預備軍官考試了。現實在我的眼前跳躍,時間在我的週遭飛逝。我知道我已經過了一個歡愉的整晚,我必須收心來面對我自己的現實。
1973年六月,舞伴與我都順利畢業。我參加了舞伴的畢業典禮。她的家人只知道我曾經是她的舞伴。七月裏,舞伴飛美,我沒去機場送行。說好了,我不要再增加她的心理負擔。我從那時洗腳,沒再跳過舞。九月裏,我正式註冊進研究所攻讀碩士。說也奇怪,那次舞後,我也就再沒聽到過”愛的鈴聲”那支曲子。也許真的是與我無緣吧。
同桌的另一位餐友推推我,問我聽過那首歌嗎?這下子把我又從1973年的新竹拉回到2011年的矽谷。我赧然的回說我不知道。劉麗平美妙的歌聲迴繞在大廳裏。平常很少椄觸華語歌曲的我,實在不知曲名。只知道劉麗平唱的歌都很好聽。餐友覺察出我在這些方面有點弱智,主動告訴我一堆資訊,想幫助我開始過些有意義的生活。我向餐友表達了由衷的謝意。回家後上到Youtube去找”愛的鈴聲”。找到了一版號稱是姚蘇蓉唱的,也很好聽。
時間過的真快。從1973年二月底到2011年一月底,近38年了。看看那張褒揚我40年的晉齡狀,真不知是該笑還是不該笑。對個人而言,最重要的是,我又聽到”愛的鈴聲”這支曲子了。
舞影婆娑當年勇,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灣區高臥近古董,多情笑我無依從;昂首向天抒長嘯,故人何不早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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